很多人感叹端午节变成了“粽子节”,除了吃粽子的习俗保留了下来,其余节日内涵几乎丧失殆尽,节日氛围一点都不浓。
有这种感慨的佛山人可能会少一些,佛山端午节的氛围还是很浓的。翻看端午前后的报纸,得知佛山到处在划龙舟、吃龙舟饭,锣鼓喧天、人山人海、山呼海啸。佛山很多河涌被污染了,桨一划动就腾起一阵臭气,看到这么多人在黑乎乎的河涌里划来划去,我真替他们急,这叫什么事儿啊?佛山人显然不太在意,依旧兴致勃勃、情绪高涨,这说明传统文化习俗在他们心目中根深蒂固。另外,很多农村地区已经城市化了,但家家户户不忘挂艾草辟邪挡灾。浓郁的节日氛围笼罩着佛山城。
相比之下,我老家的端午节氛围寡淡得多。湖北是屈原故里,龙船调是湖北民歌,我老家更是号称“千湖之省,万塘之市”,河流密布,水网纵横。但清澈见底的水面上,安静得只剩一阵清风,哪有半点龙船的影子?
佛山不光端午节氛围浓,各种传统文化习俗都保留得不错。我在佛山工作时发现,佛山宗族祠堂保留得真好,红白喜事什么的都在祠堂举办。前不久陪一个北京来的考察团在广东考察,当车进佛山的时候,考察团多名成员非常兴奋,感叹“终于到了传说中的佛山”。我问什么叫“传说中的佛山”?他们说,叶问啊,黄飞鸿啊,佛山无影脚啊。在他们眼中,佛山就是古色古香的武术之乡。最近有新闻说,南海黄飞鸿醒狮连续十年亮相香港国际旅游展,威武传神的醒狮表演,拉开了第27届香港国际旅游展的序幕。如此种种,都说明佛山是一个中国传统文化习俗的样板间。
佛山传统文化习俗为什么保留得好?网上有不少人讨论,答案多种多样,比较一致的说法是广东“天高皇帝远”,受文革的破坏没那么严重,传统文化习俗得以延续。
我初听觉得很有道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记得我小时候,1980年代末到1990年代初(彼时文革已经结束多年),家乡节日的氛围相当浓郁。一到端午节,也是到处赛龙舟。到了元宵节,每个村组都要出节目,踩高跷、打腰鼓、扎故事、扎花灯,等等,集中到县城大游行,观看的人里三层、外三层,那真是万人空巷。只是到了近10来年,出去打工的人越来越多,老家剩下的主要是老人儿童妇女,哪里还有人去张罗这些习俗?
因此,我认为对传统文化习俗造成重大冲击的是现代工业文明引发的人口大迁徙。对广大中西部地区而言,大量青壮年劳动力外出打工,令当地村社人口结构出现重大缺陷,传统文化习俗失去了人力基础和集体承载。以龙舟比赛为例,实力强劲的队伍大多来自江苏、浙江、福建、广东等省的经济发达地区,这与上述地方的水文条件和经济实力有关系,但另一个不容忽视的重要原因是,这些地方的村社人口结构是完整的,他们不用外出打工,完整的村社给了传统文化习俗表演的舞台。
近日,《珠三角规划纲要》四年发展考核情况公布,佛山在珠三角九市排第4,佛山的服务业得分不高,3个低于80分的指标全部都在服务业中。佛山要弥补服务业短板,传统文化习俗倒是一块好材料。作为服务业的重要组成部分,旅游业经历了三个发展阶段从满足视觉感官的观光形态,向满足身心享受的休闲度假旅游形态,再到追求精神层面收获的体验旅游。目前,精神旅游方兴未艾,数以亿计的人想找寻精神故乡,回到旧时重温中国传统文化习俗的魅力,而传统文化习俗保留完好的佛山就是一个理想的旅游目的地。佛山不妨将这一优势重新整合包装、推介营销,将中国传统文化习俗样板间装饰得更靓丽一些,把中国传统文化习俗样板间口号叫得更响一些,为千千万万回不去的人提供一张精神怀旧的温床。 |